伊朗：唯一实施了计划生育的伊斯兰国家

政见观察员/归宿

图源：路透社

伊朗最近成为国际关注的焦点。少为人知的是，伊朗曾经和中国一样，也是一个实行人口控制政策的国家，并且是唯一实施这一政策的伊斯兰国家，还取得了相当的成功。美国智库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在最近发布的一篇研究报告中，回顾了伊朗的人口控制政策，并分析了这一政策对伊朗社会产生的深远影响。

伊朗的人口控制史

伊朗控制人口始于巴列维王朝时期。1966年，伊朗在美国国际开发署的支持下启动了人口控制计划。虽然这一计划培训了一大批计划生育技术人才，但效果并不明显。到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前夕，平均每个伊朗妇女仍生育6名子女。

革命后的伊朗伊斯兰政权一度鼓励生育。特别是在1980-1988年的两伊战争期间，伊朗最高领袖霍梅尼反复呼吁伊朗妇女多多生育，并要求政府向贫困家庭增加发放儿童生育补贴，以打造“2000万人规模的军队”，保卫新生的伊斯兰共和国。在这一时期，伊朗的人口出生率达到巅峰，平均每名妇女生育6.5名子女。

但鼓励生育政策给伊朗经济带来沉重负担。两伊战争结束时，伊朗财政状况已经无力支持众多人口。1989年拉夫桑贾尼就任伊朗总统后，开始研究如何控制伊朗人口。在他的指示下，伊朗政府的卫生部门与经济部门合作，在广大农村地区设立“计生诊所”，为普通民众提供各类计划生育服务。1998年，同为改革派的哈塔米就任伊朗总统后，进一步加大对相关人口控制政策的扶持和资助。到2000年左右，伊朗有90%的人口生活在距离“计生诊所”2公里的地区。在偏远地区，伊朗政府还派出流动医疗队，为无法建立“计生诊所”的地区提供服务。

伊朗的人口控制政策可谓立竿见影，人口出生率一路下降。目前，平均每名伊朗妇女生育2名子女，这一水平大致与中国和欧洲相当。伊朗的人口控制政策覆盖各个地区和民族，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俾路支人生育率也出现明显下降。考虑到伊朗与中国和欧洲之前的生育率差距，伊朗的人口控制政策可谓全球最成功。

不过到了2005年，属于保守派的内贾德上台后，伊朗的人口控制政策开始发生逆转。内贾德指责人口控制政策是西方对伊朗的阴谋，旨在削弱伊朗。2012年，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也做出“自我批评”，承认自己支持人口控制政策是个“错误”。2014年，伊朗出台了鼓励生育的一揽子政策，彻底废除了之前的人口控制措施。但目前，这一政策尚未取得明显成效。根据美国研究机构的评估，2016年平均每名伊朗妇女生育2.0-2.1个子女，相较于之前并没有明显增长。

人口机会窗口期正在流逝

20多年的人口控制政策改变了伊朗的人口结构，也为伊朗带来了深远影响。除了缓解人口带来的财政负担外，伊朗的人口控制政策还使伊朗的人口机会窗口期（即14岁以下人口少于30%，65岁以上人口少于15%）提前到来，要明显快于同为中东国家的黎巴嫩、突尼斯和土耳其。

伊朗的人口机会窗口期于2005年开启，预计将在2038-2045年间结束。但是，伊朗在人口机会窗口期后的十余年里仍处于国际制裁之中，错失了国家发展的黄金时期，也增加了后续发展的压力。

研究者指出，在未来的20年中，伊朗的劳动力将面临增长放缓、老龄化和劳动力成本提高等三方面变化。事实上，目前伊朗新就业人口数量甚至新入伍士兵的数量就已经出现了明显下降。未来，随着伊朗劳动力结构的进一步变化，伊朗还将面临是否鼓励更多女性参加工作的选择，以及修补支离破碎的社会保障体制的考验。

人口结构的变化也让伊朗社会更厌恶风险

研究者认为，尽管伊朗目前已经彻底扭转人口控制政策，重新全力鼓励妇女生育，伊朗仍应抓住人口机会窗口期的宝贵时机，提高劳动生产率，实施一系列改革措施，大力推动经济发展转型，为可能提前到来的老龄化社会做好准备。

但研究者也指出，目前伊朗改革仍然面临很大阻力。最高领袖将外国投资看作是对伊朗的渗透颠覆，以革命卫队为首的保守势力仍把控着国家经济命脉，从中牟利。伊朗还面临严重的智力资源外流危机。伊朗科技部2014年曾做过统计，每年有约15万受过教育的伊朗人移民海外，对伊朗造成的损失高达1500亿美元。

研究者认为，在人口老龄化加剧的情况下，未来伊朗发展取决于最高层的政策选择，即是否将伊斯兰革命理想置于国家利益之上，如何在扩张和发展经济间取得平衡。但人口的变化也并不意味着伊朗制度即将崩溃，研究者指出，伊朗社会人口结构的变化，标志着伊朗社会总体上更为成熟，更为厌恶风险。随着时间的推延，伊朗社会与政权发生激烈对抗的可能性也会逐渐降低，推动伊朗发生变化的力量将更多来自现行体制内部。在1979年，年轻的伊朗社会经历了没有民主的革命，而伊朗社会今天更多期盼的，是不通过颠覆性革命而获得更多的民主。

参考文献

Richard Cincotta and Karim Sadjadpour （2017），“IRAN IN TRANSITION: The Implications of the Islamic Republic’s Changing Demographi”. 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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